【小说版】记忆中的十八岁
《记忆中的十八岁》
曦阳明媚，自遥远的九重天上落下来一缕光彩，将外头那些个沾带了露水的花木都镀了一层金边后落入了窗户，最后映在了女孩温婉的笑脸上，一旁的“记忆中的十八岁”几个字格外显眼。那是小城里出了名的青春杂志。
“记忆中的十八岁，洛裳。
记忆中的天空，四四方方一片景，偶尔艳阳高照、偶尔晴天霹雳、偶尔暴雨狂风——那都是从窗子里望出去的模样。但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不论怎么说也没出了格儿去。”
白框窗外是四四方方的一片天空，风云变幻。
但教室里总是怡然不动，要么吵吵嚷嚷，要么书声琅琅。
教室里灯光略有些昏黄，一个个书桌子上都摞了不少的书本，那便是个书的海洋。
女孩的桌子在第三排，紧靠着窗户，再摞那么一摞书，讲台上的老师就基本只能瞅见她长长的马尾了。
那女孩叫洛裳，她撑着头望着窗外，手下轻抚着一本戴望舒的《我的记忆》。眼神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记忆中的池子，幽碧幽碧一汪水，偶尔漂些乱飞花、偶尔浮些枯木棒、偶尔也作扁舟一叶畅游书海。但那池应是死水，圈死了的就出不了格儿。”
学校的后边有个花园，与食堂相近，那里总是有些吃饱了后散心的人。
花园子里有个池子，幽碧的池水里总带着些落花，有时是樱花，有时是梅花。
洛裳总喜欢带着那本总也看不腻的《我的记忆》坐在那被一棵大树遮蔽的亭子里，看着一园景色从春色撩人到夏日蝉鸣，从秋季红枫到冬雪满枝……
“记忆中的操场，空空旷旷一处地，红与绿相配，追逐里头还是追逐……
只那路旁四季变化的树木令人深刻，特别是秋季，铺了厚厚的一路，说不出的惆怅。”
操场很大，红色的跑道环绕着翠绿的足球场，一旁还有一个篮球场。
那里总是布满了竞技和加油呐喊，很是热闹。
夕阳的余晖映着天边的火烧云,映着洛裳和女孩们的笑脸。
晚风吹起翩翩衣角，吹着洛裳与女孩们的嬉笑打闹。
“记忆中的十八岁，与他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每日里两点一线，抱怨着努力着，一路追逐却也没想过累了要搞个起义、反叛啊什么的。”
“记忆中的十八岁，与往年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每日里一人一桌，看看讲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轰炸”，总管不住心收不了魂儿。稍不留神儿，这便又拐到广袤天空中潇洒，钻到繁花丛中嬉戏咯~”
这是堂历史课，历史老师是个老学者，满头银发，通古博今，只这声音格外有磁性，总念叨着瞌睡虫串儿门。
一个班里约莫四十几人，仔仔细细听着的得有一半儿，呼呼面见周公的大概有五分之一，刷刷赶作业的也有四分之一，还有一堆魂游了天外，只一个洛裳捧着《我的记忆》津津有味。
偶尔有些老师走过，那急急忙忙遮掩的样儿还颇为刺激。只这背上起的冷汗与难以平复的心跳令人难忘。
“记忆中的十八岁，就像是宇宙大爆炸了一样产生了巨变——在精神世界里。虽然他是他，但他却像像是《雨巷》里撑着油纸伞的丁香姑娘一样闯进了我的世界。后来……”
那是三月的一天，江南水乡总是容易遇上突如其来的雨水。
洛裳将《我的记忆》护在怀里匆匆忙忙的奔向了教学楼，万彩千色的雨伞下总有那么一位，惊鸿一瞥便暗生了情愫，引出无限因果。
那是个很白净的男孩子，高高的身材，瘦削的身体，有好看的温暖的笑容。
“小心些。”穿着白衬衣牛仔裤的少年将一个快要摔倒的小个子女生拉了起来，并用自己的伞遮着她，送她回到了教学楼里。
平凡的举动却在女孩的心里刻下了痕迹，他的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生动。
洛裳看着他们分开道别，看着少年与自己四目相对，留下一个礼仪性的笑容后离去。
她目送着他上楼，杵在原地，呆愣着半晌才回过了神。
然后就是满眼满心的懊恼：“诶呀，我怎么没跟上去呢，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在哪个班里呢！”
洛裳匆忙跑上了楼，从一楼到六楼，她跑了个遍，可人却已经不见了……
“撑着油纸伞，
独自
彷徨在悠长、
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彳亍着
冷漠、
凄清，
又惆怅
她默默地走近
走近，
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
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
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
独自
彷徨在悠长、
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洛裳回了教室，脑海中一直回放那位“丁香姑娘”的“芳容”。一下午她都愁眉苦脸，雨水渐渐的停了，下课的铃声都打了好久才唤起了数学老师的同情心，放了他们去上体育课。
章婷是洛裳的知交好友，她人便如其名一样亭亭玉立，善解人意。现如今倒是一脸的戏谑，她早见了好友一脸愁色，“哟，咱的洛大诗人怎么这般愁眉苦脸？莫不是见了什么人，怀了春？”
洛裳现在可是兴致缺缺，懒得同她还嘴争辩，
怏怏的翻了个白眼以示不满，便又趴在了桌上不言不语。
章婷眨了眨眼，目光流转间计上心头。“得，洛大诗人伤春悲秋了，就可怜这大好时光，小的只有一人，都没人陪着出去溜溜。唉，何其悲哀啊！”
她又是拭泪、又是哽咽的，空闲间还拿眼偷瞄着洛裳，真是好一出大戏。
洛裳看着自家好友手舞足蹈，搞笑间的真情实感扑面而来，一下子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好拉了她的手暂且抛开了那位“丁香姑娘”。
落过雨的天地格外干净，空气中带着水气与泥土的芳香，一众被雨水打落的树叶踩在脚下沙沙作响。
男生们总是格外的好动，就连湿着的场地也不嫌弃，几个班凑凑便在篮球场开了战。
而缘分总是格外奇妙……
洛裳刚下楼，没走几步便不动了。她痴痴地看着篮球场上的一个身影，目不转睛，“丁香姑娘?”
这下惹的章婷倒是疑惑了起来，探究般地望着洛裳，“你说什么？”又见好友魔怔了似的不理不睬，便顺着她的目光东张西望，环顾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篮球？”
洛裳却不理会她的问题，眼神更加迫切了，似是询问又如喃喃自语般说话:“那……那是几班啊？”
“看着样子好像是高三九班的，怎么啦？”章婷平日里虽爱玩笑逗弄自家好友，可真到了"正事"上，那还是相当的靠谱的。
洛裳这会倒是回过了神，遮遮掩掩的，脸上更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扭捏，“没……没什么，我们走吧，你不是要逛操场吗？”
章婷疑惑的看着洛裳，但也没多问。小姑娘家的总是心思细腻，知她心思不愿多言，便一下子岔到了其他话题里……
“今天数学老师好凶啊，上课提那么多问题，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答不上来站一堆人，他自己脸上也不好看啊……”
洛裳含含糊糊的答应着，眼睛却偷偷望着篮球场，“恩……就是……”
“你知道隔壁班的那个班花吗？听说她跟三班的那个看起来很帅的告白了……”
“啊……奥……”
那日她们走了一圈又一圈，章婷总是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洛裳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答应着，眼里和心里都是那个篮球场上矫健的身影……
章婷说着说着总是偷偷转头看看洛裳，嘴角是偷笑的弧度，心里头默念，“啊~丁香姑娘。”
“后来的每一天都像是上天开的玩笑。”
清晨，“丁香姑娘”会从窗口急匆匆的路过，偶尔在嘴里叼着蛋饼之类的早饭。
原来，“丁香姑娘”日日经过，只是被困顿沉睡的洛裳错过了。
下课，“丁香姑娘”会捧着一摞作业本从窗口经过，他虽然瘦削，可手臂上却有着结实的肌肉。
而这时的洛裳依旧困倦……
中午，“丁香姑娘”喜欢在食堂二楼的窗口吃饭，他总是特别喜欢喝汤。
这个就是在另一个窗口的洛裳从来都不曾注意的，她总在自己的世界里，沉迷着自己的食物。
饭后，“丁香姑娘”总会约上三五好友来上一场篮球的竞技。
此刻的洛裳总是捧着她的宝贝——《我的记忆》，在亭子里细细品读，让思想与花间的蝴蝶一起共舞。
下午，“丁香姑娘”总是会在班级外的栏杆处与人天南地北的胡侃。
洛裳却总是觉得那些吵嚷心烦。
“后来的每一天都像是上天开的玩笑。”
洛裳再也不会在清晨困倦，她总是聚精会神的看着窗外，偶尔与“丁香姑娘”四目相对，浅笑眉间。
洛裳再也不坐她食堂原本靠窗的位置，而是拉着章婷默默的换了离“丁香姑娘”更近的位置，“秀色可餐”啊~
洛裳再也不捧着她的宝贝在亭子里消磨时间了，而是陪着章婷一遍又一遍的逛着操场，偷偷的望着篮球场上的那个人。
洛裳再也不嫌弃课间的窗外吵闹了，她总是到教室的外面呆着，捧着书，心却是乱的。
“记忆中的十八岁，我抓住了它的尾巴，但它依旧滑溜溜地跑了。剩下的，是终于明白的感激——对陪你疯闹伴你读书的朋友、对那些给你谆谆教诲的老师，对总给你无微不至照顾的家人。当然，还有一个懵懵懂懂的他……再见，我的“丁香姑娘”。 ”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
三月，四月，五月，六月……
整整八十三天，洛裳默默的看着她的“丁香姑娘”，不明说也不放弃。
可是，故事总要结尾，相聚总要分离。
那天，四四方方的天空由月朗星稀变做了乌云密布，然后下起了雨，就和遇见“丁香姑娘”的那天的一模一样。
洛裳又缩回了她为自己筑好的“围墙”里。
一张白纸，一杆笔，那是她的整个世界。此时，白纸赫然已经被涂抹了痕迹。
“ 这首诗
我写给你
落落长
合不着辙
押不着韵
见不着平仄
顺不着意韵
一通胡说八道
共这满腹的心事儿
讲与你听
初见，动我心弦
再见，乱我心曲
然后，把所有心思都一并摄了去
最后，也没然后出个所以然来
你不知我，我也不知你
这首诗
落落长
总要结束
到了最后
我也没敢告诉你
我喜欢你 ”
这是在学校的最后一天，高考已经落下了帷幕，洛裳捧着那本《我的记忆》最后一次坐在了小亭子里。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亭子的旁边有一株已经枯萎了的丁香花，那花瓣落了一地，却依旧有着它独特的芬芳。
那就像是她的“丁香姑娘”，无名无姓，只有一张笑脸枯萎在了她的心底……
“总而言之，十八岁的生活就是平平淡淡的，没有顽劣到师长共愤，也没好到大家交口称誉。
十八岁的生活是共同的欢喜，是独自的忧愁。
十八岁的生活是起不来的青涩，睡不醒的懵懂。
一首诗，再长，也得写下句号。
一群人，再融洽，也得四散分离。
一场青春，到头来给不了你什么，但也剩不下什么了……”
雨水淅淅沥沥，落进幽碧幽碧的池水里，洒进红颜艳色的花木里，飘进廊下少年人的眼里。
旁白: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少年拿着伞，微弯了嘴角浅笑，“洛裳!”
洛裳抬起头，与之对视，笑容浮面。
万彩千色的世界里，惊鸿一瞥，触了心弦，暗生了心绪。
“十八岁生活或许不尽如人意，但人生酸甜苦辣俱全，上天怎么真的舍得一直让你不尽如人意，你又怎么舍得一直只尝这一种滋味?”
青石板的街，悠长悠长的巷子，洛裳与少年共撑着一把伞。
少年撑伞向洛裳偏了偏，低头看她“小骗子，你那文章我可看了啊，咱们不是在一块了嘛?怎么就忧愁了?”
洛裳瘪了瘪嘴，“什么我就骗子了，十八岁的时候我们又没有在一块。”她挽着少年的手，眯眼着笑，褪去了惆怅，活脱脱是个娇俏的小姑娘，“咱们是十九岁!”
少年与她对视，满眼的星辰，“你就贫吧!”
背影慢慢越来越远……
“长长的街巷，
一把伞下，
少年与少女，花样年华。
肩并肩，手拉手。
淋湿了谁?不在意。
落入谁的眼中，
又得了谁的笑? ”
虚幻大千两茫茫，一邂逅，终难忘。
相逢主人留一笑，不相识，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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